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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關燈
夜風是滾燙的。

呼出來的氣變成了白霧。

床上的被子早就換成了蠶絲被, 池嬈躺在上面,涼滑的觸感讓她幾乎抓不住。握成拳,指縫中什麽都沒留下。

祝淮書沒關燈, 她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的吻自上而下, 從臉頰滑到耳側, 落到脖頸,鎖骨,順著中間的細縫, 滑到腰腹。

池嬈推他,“還沒關燈。”

“讓它開著。”祝淮書試著扯了下,裙子卻在她腰臀間卡住。他皺眉。

“你去關燈,我自己來。”池嬈說。

祝淮書沒動。

池嬈支使不動他, 幹脆翻了個身,自己朝床頭爬去。剛伸開腿,就被拽住腳踝, 祝淮書一把把她扯回去。

“今天不關燈。”

“為......”池嬈本來想問為什麽,想想到底還是自己理虧,沒問出口。

“躺下。”祝淮書微擡下頜,示意她躺好。

他沒戴眼鏡, 左手解右手的袖扣。眉頭稍皺,少了平時的溫斂, 多了幾分厭戾。

池嬈思前想後, 祝淮書“不行”的事她攏共沒提幾次, 知道的人裏, 只有枚燁跟祝淮書熟識。她沒忍住, 親切問候他祖宗。

“祝教授......”

“不想?”

“不是, 我是說......輕點行不行, 我手上有傷。”池嬈舉起兩只塗過藥的手,軟塌塌搭在臉側,試圖打可憐牌。

“上次哭那麽慘,不也沒見你傷到。”

祝淮書稍仰頭,單手解脖間襯衫扣子。

“但是上次你沒生氣嘛......”池嬈苦瓜臉,“我都解釋了嘛,是因為你之前自制力太好了,導致了一些誤會,我隨口那麽一說,誰知道會有人當真。”

祝淮書盯住她,忽然停了動作。那雙沈幽的眸幾乎像不見月的黑夜,戚戚有風聲。

池嬈被他盯得有點緊張,吞了吞口水。他停了解扣子的動作,垂下手,她剛要松口氣,就聽見這人問:

“你明天要去看什麽線上節目的錄制?”

池嬈趕緊點點頭,想到枚燁,心裏一緊,“本來是要跟枚燁一起去,但......之前不知道這麽多嘛。現在我決定拋棄他了。”

她骨碌翻身找手機,“我馬上給他發消息,告訴他不帶他了。”

她找到手機,跪坐床邊,把消息發出去。祝淮書略斜散地站在床邊,單手扶著床頭,懶懶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發了,祝教授。”池嬈討好地笑。

“不帶他,你打算怎麽進去?”祝淮書問。

池嬈被他問住了。對啊,枚燁既沒給她票,也沒給她任何通行證,那她怎麽進去?

“那我還是......”跟他一起去吧。

池嬈看了眼手機。

“嗯?”祝淮書一個淩厲的眼神把她嚇了回去。

池嬈想了想,到底舍不得心心念念這麽久的第一期。

她慢慢磨蹭到祝淮書手邊,攥住他的手指,“祝教授,你不是也認識人嘛,你幫幫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祝淮書雖然還是沈這張臉,但是唇角勾起了似有若無的弧度。

“可以。”

“但要看你表現。”

池嬈心裏瑟縮了一下。

祝淮書擡手,“褪掉。”

燈也不關,青.天白日似的,這多少有點讓人難為情了。

池嬈磨磨蹭蹭起身,拽住裙擺。

裙子是棉質的,腰身改過,很貼合她的身材,只是臀腰比比較大,穿脫不大方便。

把裙子丟到一邊,她有點氣.喘。

祝淮書站在原地沒動。池嬈疑惑,他挑了挑眉,看了眼自己的解了一半的扣子。

池嬈恍然大悟,是讓她幫他脫衣服。

她平時線上線下沒少見男菩薩,也動手摸過人家腹肌,但是這次面對祝淮書,她完全沒有自以為的淡定。

扣子已經解開三四顆,她從胸口位置繼續,剛做的美甲有點礙手,捏小顆的真貝紐扣不太方便,幾次滑落。

霧粉色漸變的法式甲面很漂亮,弧度圓潤,從扣間滑落時發出嗒的輕響,池嬈額前滲出一層薄汗。

解最後一顆,需要把襯衫從西褲中抽出來,她拽了一下,布料發出咻的摩擦聲。

“你轉一下。”池嬈半跪在床邊,不方便幫他脫掉。

祝淮書沒動,眼皮都沒掀一下。

池嬈心說得,您是大爺。她放下腿,踩著地毯站起身,墊腳捏住他的衣領,把襯衫褪了下來。

祝淮書是有鍛煉痕跡的身材,腹肌和胳膊上的肌肉都很明顯,肩膀平闊,窄腰上人魚線消隱在皮帶下。

池嬈默默吞口水,手指伸向他的皮帶,有點猶豫。這東西怎麽解來著?她又收回胳膊,用手背蹭了下額頭,濕漉漉的。

她無助地看向祝淮書,用眼神耍賴,意思是您自己來吧,不想動了。

祝淮書朝她挑眉。

她繼續耍賴。

“聽說,你跟枚燁是在酒吧認識的。”

池嬈趕緊上手,一陣摸索研究,哢嚓一聲,皮帶解開了。

“我們是那個,活動嘛,會長決定的。”她仰頭,討好地笑著說。

“你們經常去?”

“我只去過一次,他們我就不知道了。”

裁剪精良的西褲被隨手丟到床尾凳。發出噗一聲輕響。

“以後不要再去了。”祝淮書伸出手。

池嬈替他解腕表。

沈默了半晌。

她點頭。

“我剛才說什麽?”祝淮書淡聲問。

池嬈轉身把取下來的腕表放櫃子上,聲音悶悶的,有點委屈,“......以後再也不去了。”

“哪?”

“酒吧......”

“祝教授,好了。”池嬈耷拉腦袋。

“好了?”祝淮書挑眉。

祝淮書真不是什麽好人。

結束之後,池嬈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邊流淚一邊想。

不知道多久前,她就聽到自己嗓子啞了,可祝淮書壓根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她身邊已經沒人了。一些水分,屬於自己的,不屬於自己的,都在從身體內往外流淌。

哢擦一聲輕響。

祝淮書從門外回來,他披了件綢制睡袍,衣擺淩亂,連腰帶都沒系,跟平時很不一樣。

“喝點水。”他扶起池嬈,把水餵到她嘴邊。

池嬈淚水流了一晚上,捧住杯子,不要命地灌了一大口。

“慢點。都是你的。”祝淮書拍了拍她的背。

“我想去洗澡。”池嬈放下杯子,濕潤的睫毛綴在眼瞼邊,巧潤得可憐。

祝淮書起身放杯子,沒應聲。

她以為這次還是要讓她自己動手的意思,慢慢爬起身,準備下床。

祝淮書扣住她的纖弱的腳踝。

“結束再去。”

池嬈身子一僵,腰塌下去,“還沒結束?”嗓子還是啞的。

祝淮書不說話,但她能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她弓起的身體背面,像某種獵手在打量自己的獵物,漫不經心裏帶著點毋庸置疑的占有性。

她擡手扯被子蓋身上,扭頭小聲問:“下次吧,祝教授。”

祝淮書輕輕搖頭。

池嬈眼角立刻濕潤。

她太累了,身體上的疲勞讓她顧不得理智。

“不要了不要了,嗚嗚嗚,放過我吧祝教授。”

“這就累了?”祝淮書皺眉。

池嬈總覺得這人難以置信的語氣是在嘲諷她,更難過了。她把臉埋在床上,悶聲嗚咽。

“明天不想去了?”

“......想。”

“過來。”

“我去找枚燁行不行。”

“......”

身邊安靜了兩秒,池嬈感覺不太對勁。

身上忽然一涼,她想抓被子,手在身邊摸索半天,沒摸到,只好硬著頭皮回頭,正對上祝淮書涼嗖嗖的視線。

“他本來也去不了。”

祝淮書嗓音冷冽。

“你猜他找的誰?”

看來枚燁那家夥也找的祝淮書。居然是這麽回事。池嬈又把枚燁罵了一遍。

她慫了,磨蹭著爬回去,抱住祝淮書的胳膊。

“想做什麽?”

“說話。”

祝淮書問了兩句,池嬈死活不開口,他幹脆把她拎起來放自己腿上。

池嬈被他磨得沒辦法,又直不起腰,幹脆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熱汗順著他鬢後發茬滑落,在耳側滑過塌陷處,順著脖頸落到肩頸上。

第一次見面,他是清冷的,矜貴的,後來相處過一段時間,池嬈才發現他的溫和與柔軟,可每到這個時候,她又發現前面什麽清冷禁欲全是騙人的。

這人兇悍又不講理,掌控欲很強。她猜他在講臺上估計也溫柔不到哪裏去。居然還有那麽多小女生喜歡。池嬈懷疑他的仰慕者多少有點受虐傾向。

祝淮書忽然撞她。

“還想著那小子呢?”

溫.熱鼻.息灑在耳邊,池嬈瑟縮,淚水溢出來,“沒、沒有......”

她幾乎坐不住。

“祝......祝教授,你......太難,太難伺候了。嗚嗚嗚......”

她用力抱怨。

祝淮書皺眉,揚手往她腰下拍了一巴掌,在她耳邊低語一句話。

白皙肌膚上,迅速浮現紅色巴掌印。池嬈委屈又反抗不了,癟著嘴抓緊他的肩膀。

生理性眼淚沒停,一委屈,淚珠更多了,她哭得涕泗橫流。

鼻尖泛紅,浮現幾顆細小的汗珠。

“這點出息。”祝淮書說。

池嬈不是沒脾氣,聽見他輕嗤,幹脆推他,“嗚嗚嗚不要你了!我還是喜歡跟枚燁待在一起。我們離.....”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祝淮書眸色沈黯,捏住她的後頸,將人往身上按,用唇堵住她沒說完的話。

硬碰硬,磕到牙齒了,池嬈吃痛嗚咽,唇邊有股腥甜。

祝淮書扣住她的手,鴉漆漆的眸子冷冽微慍,“想說什麽?”

池嬈眼梢緋紅,淚花泛光,拼命搖頭。

她終於知道祝淮書為什麽不讓關燈了。這臉色看得忒清楚,她沒有半點不理會他情緒的機會。

“真不說?”

池嬈繼續搖頭。

祝淮書松開她的手,“好。現在不說,以後也不許提。”

池嬈想說憑什麽啊,似乎被他看出來,全吞沒在駭浪飄搖中。

從在書房聽到他那句話,池嬈就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一劫。

任他折騰吧,她想。

迷蒙間聽見他低回磁性的聲音。

“長點記性。”他說。

池嬈心說長記性了。

以後什麽事都不能跟男人講。

次日上午的早八。

池嬈全程像一條失去信仰的魚,戴著口罩,面無表情托腮盯著臺上的教授。

“實在不行你就睡一會吧,姑奶奶。”梁絲看不過她這副死樣子。

池嬈如夢初醒,揉眼睛換PPT,“不行。最後一節課了。”

雖然鹹魚,但她沒有放棄期末考試。

梁絲看她堅持,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麽。

“哎,但是你今早怎麽累成這個樣子?”

池嬈瞥她一眼,有氣無力地豎起食指,示意臺上在講課。

梁絲撇嘴,不再說話。

教授在講臺上劃重點,池嬈拖著不怎麽利索的身子堅持記筆記。只是那橫不平豎不直的筆畫,讓梁絲瞧著都揪心,懷疑她的胳膊下一秒就要罷工。

叮鈴——

下課鈴打響。

池嬈脫力地伏到桌上。

“怎麽回事,如實交代。”梁絲好奇地湊在她身邊,用手揪了下她的口罩帶子。

口罩對妝容破壞性很大,尤其最近天氣漸漸變熱,學校沒有硬性規定一定要戴口罩,池嬈很少一直戴。

池嬈打了個哈欠,拍開她的手,“沒化妝。”

“怪不得......你不熱嗎?”梁絲滿臉同情。

她是習慣素顏了的,不出去玩的話隨便擦個防曬就出門了,每次等池嬈等得心焦。

這棟樓的教室沒裝空調,只有兩排吊扇滋啦滋啦轉動,撩起來風也微熱。

“習慣了。”池嬈收拾書本。

教室裏大多數人都走掉了,池嬈走在前面,梁絲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

“哎你這裏是什麽?”

“哈?”池嬈回頭。

梁絲撩開她披在肩後的頭發,上面幾塊斑駁可疑的紅跡。

“喲,我說怎麽起晚了,原來是昨晚熬夜跟祝教授上課呢。”梁絲壞笑。

池嬈拍開梁絲的手,甩開她朝前走,“我才沒起晚。”

梁絲趕緊跟上,“那你怎麽不化妝?”

“你猜我遮掉前面這些花了多久?”池嬈用指腹揩了下鎖骨附近。

“嘖嘖。”梁絲感嘆,“戰況激烈。祝教授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不行的祝教授了。”

“別提那事了行不行。”池嬈沒好氣。

“為什麽?當初不就是你喊得最歡嘛。”梁絲不解。

教學樓人來人往。

已經下課五分鐘了,不知道哪個教室在拖堂,門口下一堂課的學生蹲著站著占據大半個走廊,有人抱著電腦跑程序,有人在背單詞。

池嬈忽然想到自己高中的時候。她當時也挺卷的,連吃飯時都得拿本筆記背。倒不是多喜歡學習,就是有種不這麽幹就找不到任何價值的焦慮。

一只手在眼前晃悠好幾下,“哎,你手機響了。”

梁絲提醒她。

池嬈趕緊從包裏翻出手機,是枚燁的電話。

池嬈猶豫片刻,接起。

“餵。枚燁。”

“池嬈,我在你學校門口,西南門。”

“昨天不是說好,不去了嗎。”池嬈皺眉。

枚燁似乎笑了下,“我說過我會等你的。你去也好,不去也好,我總得到吧。”

“枚燁,我再說一遍,你等不到我。你現在換個目標,不圍著我轉,說不定咱倆還能做朋友。”

“反正他又不行,脾氣也不好,你為什麽......”枚燁有點煩躁。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池嬈就生氣。

“你站那別動。”

“什麽什麽什麽?你跟枚燁什麽時候捅破窗戶紙了嗎?你生什麽氣啊?”梁絲在一邊聽得滿頭霧水。

池嬈腳下生風,“我去西南門一趟,你先回去吧。”

梁絲被撂下,氣得跺腳。

池嬈直接掃了輛共享助力車,風風火火趕到西南門,枚燁個頭高,衛衣牛仔褲,打扮清爽,臉長得很不錯,站在大學校園門口很吸睛。

池嬈看見他就來氣,直接沒給他好臉色。

“池嬈,你出來了。”枚燁驚喜。

池嬈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勾手示意枚燁跟上自己。

她走到門口一側的長廊。這道廊正對學校的人工湖,六月末,裏面長滿荷葉,太陽底下碧波微蕩。

走廊上不知道哪來的一灘水,淅淅瀝瀝順著臺階往下流,池嬈踩了一腳,不小心濺濕鞋子。真倒黴。

“哎,池嬈。”枚燁有點著急地叫她的名字。

“幹嘛?”

池嬈話還沒說完,被枚燁摟進懷裏,轉了個身。

一陣滋滋的聲音伴著微涼的水噴撒過來,再次打濕走廊的石柱子。

周圍有人小聲驚呼。

旁觀者視角裏,高大英俊的男生把精致漂亮的女孩護在懷裏,轉了個圈圈,簡直是偶像劇情節。

池嬈低頭盯著被打濕的鞋子,蜷了下腳趾。果然,裏面也濕透了。

“沒事吧。”枚燁關切地問。

池嬈欲言又止。

“怎麽了?”枚燁疑惑。

“有沒有可能,我其實看到那個水管了。如果你不突然沖出來,我就能躲過去。”

她早就註意到一邊湖水裏轉圈圈的水管子,剛才看好了柱子後面的幹燥處,計劃著一步跨過去就不會濕衣服鞋子

“啊,抱歉。”枚燁低頭,額前碎發濕漉漉趴著,水珠順著眉眼滑落,身上衛衣從後背濕到腰側,貼在身上,像只淋了雨的大狗狗。

池嬈再想生氣,此刻也沒了脾氣,只能後撤一步,退到幹燥處,跺跺腳。

“你在國外也是這麽撩妹的?真風流得起來?”她從包裏翻出包紙巾,扯出兩張遞給枚燁。

枚燁被她問笑了,接過紙巾,“我在國外那一套,你肯定不吃。”

池嬈覺得這人傻不楞登的,沒忍住笑出來,“你省省吧。這套我也不吃。”

“那我再修煉修煉。”枚燁說,轉身指著一邊停車場的方向,“我車在那邊。”

“你自個兒去吧。我可沒說要跟你一起。”池嬈低頭,盤算著怎麽換雙鞋。

“池嬈,你都出來了。”枚燁耷拉眉眼。池嬈不搭理他,他就圍著她轉圈,最後幹脆蹲下,仰頭問她,“我都聯系好了,還能後臺合影呢。”

這麽大只男人蹲在地上跟池嬈說話,還有點撒嬌的意思,她真架不住。只好挪開視線。

“你聯系誰了?祝教授?”

枚燁楞了一下,“他只是給了我微信......後面是我自己發現陳訥跟我爸認識的。”

“那也不行。”池嬈擺手,“我得走了。你趕緊回去換衣服吧,落湯雞似的。”

池嬈走在前面,枚燁追她,她忽然頓住腳步。

“我x。”

枚燁驚訝,第一次聽她罵臟話。

“你害死我了枚燁。”

枚燁疑惑擡頭,卻見池嬈笑容甜美,朝停車場某個方向揮手打招呼。

祝淮書單手抄兜,站在車一側,艷陽當頭,那張臉色卻冷得讓人寒顫。

作者有話說:

七夕節快樂!!

小池這幾天每天一遍修羅場,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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